《陪伴目睹兒》黑暗戰勝不了光
臺中四維國小專任輔導教師逸芹 我是一名在學校與大大小小孩子們工作的專任輔導教師,在這些不算久的日子裡,遇見好多有著類似傷痕,卻又擁有不同生命故事的孩子。隨著時代變遷,即使是在大眾對親子教養、童年創傷等各心理領域逐漸重視的世代,成長階段即目睹暴力的孩子仍是不在少數,這些孩子迫切地需要我們能夠在灰暗的時期裡發現他們且伸出援手,也許僅僅只是成為他們手中那一小盞燭火,即使無法驅逐噬人的黑暗,卻也能陪伴他們熬過那些歷程。 每一個傷人的刺,耐心傾聽,那些都可能是孩子負傷的痕跡 在我的實務經驗裡,目睹暴力的孩子能夠被導師或其他相關專業人員發現並前來輔導的,大多數都像那年我遇見的那個刺蝟少年一樣。因為長期目睹家裡面的暴力,像是不斷播送的電視畫面,一遍遍地被攝入少年的腦海裡,那重複的心理暗示使少年學習了那樣的互動方式,在其柔軟的內心外面,長成了一根根的尖刺,冷不防的刺向周圍的同學、老師。家裡的暴力畫面不斷被少年重演在自己的其他生活圈中,不同的是,此次使用暴力的對象不是別人,正是反覆看著家中暴力的少年自己,那年的他像極了隻戰鬥力極強,到處求戰喊打的刺蝟,似乎想要把對這世界對這生活的不滿,用這些攻擊行為—不論是身體還是言語—將其怒吼出來,不然在家裡感受到的恐懼、憤怒、罪惡等積累的情緒就快要淹沒了他。但是卻也因為這些怒吼的聲音,能夠順利驚醒老師或是周遭的大人,使大家能更快地發現他的異狀,並進一步為這孩子尋求更多的資源與協助。 幾句日常問候、關心,耐心傾聽,都能成為孩子的浮木 然而並非所有的刺,都能幸運地成為每個受傷孩子的求救訊號,同樣經歷目睹家中暴力的孩子,常會因為個別差異形成不同的尖刺,有些時候這些尖刺的方向不是朝向他人,而是惡狠狠地朝著自己的柔軟腹部刺去,亦或者,孩子就把那樣的刺交互相疊,劃出了與人的距離。就像那刺蝟少年的妹妹,她和哥哥到處發動攻擊、開戰的因應方式截然不同,導師口中的她,在那些日子裡僅僅是變得更安靜內向,有時在課堂上稍微分心,作業偶爾缺繳,看似毫無起伏、變化的行為下,其實也和哥哥一樣在煎熬又受傷的狀況中掙扎著,但是那些傷口藏的很深,因此很容易被旁人忽略,甚而忘記了這孩子的內心裡可能有好多的自責,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與不停的自我攻擊,並且錯誤解讀這些家裡面有的暴力情形可能是自己造成的;對關係、互動上產生很多不適切的觀點及疑問,這些也讓她逐漸的築起了心牆,試著用自己有限的方法想要好好保護自己,只為了能夠生存下去。但是她卻沒有機會去跟人討論這些想法、困惑和混亂的情緒,只能負傷前行,並繼續任由這些傷痕影響自己長大成人。所幸,那年的女孩,在例行性的回家作業中,寫到了自己正在經歷的事情,雖然只有一兩句簡短帶過,但是導師還是關注到了這些需要,所以開始跟學校二級的輔導老師聯繫,也幫忙孩子進一步連結更多的三級相關社會資源(如:善牧等)。 對自己有夠正向的看法、更好的情緒調節,即是孩子的復原力 透過這幾年跟孩子們的談話、互動,我才得以了解到其實不僅僅是孩子們在學習如何面對這些傷痛,我也從他們的生命故事中得到很多啟發:刺蝟少年教會了我那些武裝或尖刺的確是明顯且難以被忽視的,時常讓想靠近的我們受傷、猶豫,但是如果只看見那些攻擊、不乖就這樣定義了孩子,那就沒有機會了解甚至去陪伴那些尖刺底下的傷痕還有脆弱;女孩的故事則是提醒了我,有些孩子的傷痕其實細微的難以被發現,所以更需要我們從一些生活細節或是日常問候去了解他/她。老師們很常會問我,是不是有著這些經歷的孩子們,他們的未來就完蛋了,我們真的能幫上孩子們嗎?其實創傷是有機會復原的,孩子們只是需要我們更多的看見、陪伴、傾聽,以及能夠有更多的資源來協助,讓孩子即使在這樣荒蕪又灰暗的環境中,依然能夠更正向的看待及認識自己、學習好好地調節自己的情緒,如此一來就有更多機會能夠讓他們有更好的療癒及復原。或許我們無法為孩子們驅逐黑暗、改變他們的生長環境,但我也期許自己能成為那一小盞燈,持續照亮孩子的臉、溫暖孩子的心。 |